中国古典家具之美

1 古典家具的“质”美 

1.1 家具“质”的传统意义 

《礼记·礼器第十》：“大圭不琢，美其质也”。从中国人对玉的推崇便可以看出对天然之物的审美态度，人们对其质感的纯粹，也特别以“君子以玉比德”加以情感的升华（图1）。在封建时代，玉也成为了等级的象征，只有君主才配使用玉几，贵族及庶民皆不得越制。对于玉这种具有极好质地的天然材质，不主张过分加工。后来中国人在使用天然质地，纹理色泽优美的材质时，也不擅加以雕琢，这与民族质朴、简约的文化审美情态一脉相承。中国制作器物的工艺思想重视天然材料的品质，讲究因材施艺，从《考工记》“天有时，地有利，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中可以得到证实。 

中国工艺美术注重材质的原本价值与民族的传统意识形态是有关的，可以说利用原本材质所制造出的器物乃至修建的建筑都与民族的意识形态有关。中国传统文化意识形态与国外意识形态迥然不同，但有一点相通的是，意识形态铸就了文化，创造了文化的衍生物。著名的哥特式教堂以其高耸入云的拱顶著称，它是希望通过祷告来与神有心灵沟通这一宗教的意识形态创造出的建筑形式，虽然不能否决拱顶在建筑力学中所起到的作用，但本质上是宗教意识形态促使人们创作这种建筑形式。同样，中国传统意识形态也创造了不可替代的经典文化艺术。中国人意识形态倾向于儒家思想，人们注重心性品藻的培养，这种性情反应到文化艺术上就是注重质朴，认为朴素即儒雅。孔子有“绘事后素”之说，在美学层次上就是重朴素而不重浮艳，重本质而不重形式。也正是因为这种简约，朴素的品性，使得前人在制作古典家具时非常注重材质的质地，甚至利用材质天然纹理色泽达到装饰家具的效果。 

据唐代《本草拾遗》记载“花榈出安南及南海，用作床几，似紫檀而色赤，性坚好”。可见当时家具用材之考究，讲究木材原本的属性，硬度，色泽，因而花榈、紫檀等硬木被采用于家具制作中。又有《广志绎》，“姑苏 人聪慧好古，亦善仿古法为之。······几案床榻，近皆以紫檀，花梨为尚。尚古朴不尚雕镂。”这个时期硬木已经广泛用于家具的制作，并且还有了等次之分。家具用材制作也是审材度式，而不是一味添加雕饰。家具的造型也都古朴典雅，各部件曲直有度，尽显材质纹理色泽之美。 

1.2 家具“质”与形质的结合 

家具是人们生活中的器物，也就避免不了为了生活形式、习惯而特意改造形质，使家具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从古典家具的历史长河中可以发现，起初人们是席地而坐的生活方式，家具的造型首先在尺寸上就是低矮型的，方便依靠或者盘腿而坐，如床榻，造型低矮，关乎承重，显出厚重的箱型壸门结构。到了魏晋南北朝，佛教的传入使得人们的生活习性发生了很大变化，垂足而坐逐渐替代席地而坐，人们开始把以前家具粗大的线条加以改进，家具总体造型不再沉闷。到了明代，家具设计师多是士大夫阶层，他们与当时的建筑师交流广泛，同时他们又注重心性品藻的培养，善于将环境营造出静的效果，所以无论是在建筑形式上还是在家具造型上都讲究古朴、素雅的效果（图2）。怎样来营造这种朴素的形式？士大夫们没有因为要保持材料的质美而放弃对形式的推敲。 

他们尊重材质本来的属性，将材质的质朴特性融合于家具的形式中，在制作过程中审材度式，按照材质的纹理、色泽、硬度进行选材，用料的横断面很小，造型显得简练，轻巧；各部件也是按照木材纹理顺纹制作（符合木材的力学特性），形成硬木家具自身质地之美的舒缓曲线，例如扶手下的支撑部件联邦棍，曲直有度，符合外收内敛的气质；对材质也是不擅雕刻，只在家具关键的部位雕刻有传统意义的纹样。对结构支撑部件也是稍作装饰，如花牙子，从来不以繁重的雕刻来掩饰家具用材，反而是以这些更加突出家具用材的古朴，强调静雅的舒适感觉。也不会用其它颜料，胶漆来涂饰家具来掩饰材料的瑕疵，而是对家具的表面采用传统本色的工艺进行加工，起到对家具的保护作用。 

家具与室内装饰构成室内环境，古典家具的“质”美需要古朴的环境来衬托。明代中叶后，著名的苏州拙政园和无锡的寄畅园，就是古典家具室内布局的优秀典范，有亭台家具，书斋家具之分。室内陈设，窗明几净，笔墨精良，家具摆设为自由式不对称，与古典家具的形质相得益彰，尽显家具古朴、素雅的韵味。受传统民族意识形态的影响，古典家具在“质”美的追求上独具特色。 

2 古典家具的“礼”美 

2.1 “礼”的意义 

“仁义礼智信”为儒家“五常”，这“五 常”贯穿于中华伦理的发展中，是中国价值体系的核心因素。儒家思想宣传的是在封建社会秩序中，贵贱、尊卑、长幼、亲疏有别，要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行为符合他们在家族内的身份和社会、政治地位，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行为规范，这就是礼。礼显然具有鲜明的阶级 性和差别性，同时也具有伦理道德性。阶级差别就是名位的差别，伦理道德就是仁慈孝敬等内容。 

在中国多年的对外交流中，礼仪制度也在不断地变化，吸收了一些西方礼仪模式，开始趋向简单化、人性化。现在的礼是人们日常生 活中所必须遵守的道德规范和行为规范，已经脱离了原先封建时期等级制度的本质，而是维系社会良好风气的道德规范，可以说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是一种文明开放的礼。 

2.2 “礼”在古典家具中的体现 

2.2.1 “礼”对中国艺术的影响自先秦以来，礼思想渗透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思想意识形态都是封建礼制。在建筑营造上以各种造型形式和象征手段来传达对天的崇敬，强调贵贱等级束缚人性；园林的景观设置，曲径通幽，体现内敛性；在诗词歌赋的创作中也讲究含蓄和隐喻，“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这些都是以物喻人，以景抒情的美好佳句；书法创作中，更是以笔法来强调文赋的精气神。这些都是与礼有关的。 

2.2.2 家具中的“礼” 

“礼”在古典家具中主要体现在造型和装饰两方面。礼仪制度在宫廷家具中表现突出，装饰题材的限制也展现了等级观念。 

在古典家具造型方面，遵从礼制，婉约内敛。如明代靠背椅，整体造型端庄，靠背挺直有度，坐面和扶手都比较高宽，符合当时统治阶层正襟危坐的礼仪特点；局部造型考究，该弯则弯，该直则直，扶手支撑部件联帮棍上粗下细，线条弯曲有度，和顺有致，表现出设计者和使用者内敛，朴素的礼仪特点；椅腿间的横档，前后左右依次增高，体现为官者步步高升的官场礼仪。再如明式圈椅，对称式的整体构架、外扩内收的椅圈扶手，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礼”与功能的调和（图3）。 

古典家具装饰题材较多，都具有一定的 民族传统寓意，多来源于两部分内容。一部分题材是民间传承而至，大多都具有家和万事兴，多子多福，尊老爱幼的意义，这也与中国的礼仪教化是分不开的。再一部分就是封建 统治阶级专有的吉祥图案，比如龙，含有威临天下，让庶民敬畏皇权的典型礼教束缚意义。古典家具装饰中，如卡子花、万字纹、灵芝纹、云纹、夔纹、盘长和雕嵌文玩多宝等装饰的图案，都具有典型的吉祥如意的美好寓意，也是中国礼仪在家具制作上的体现之一。 

3 结语 

中国古典家具文化在世界家具历史文化中占有重要位置，其独特的美赢得广大艺术学者的崇敬与赞誉。这种美是从独特的用材渗发出来的，带有独到的文化韵味，与国人的思想意识不可分割。尤其是其中的“礼”意识间接或直接地影响着家具的形制，使家具散发着东方礼仪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