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家具史话之安妮式——英国传统家具的典范

在17至18世纪，法国显然是领导着欧洲家具的潮流。从巴洛克、罗可可到新古典主义，不仅特点鲜明，而且脉络清楚，对所有欧洲国家的家具设计有着巨大影响。但是法国家具设计是与法国封建君主统治的延续紧密联系的。气派豪华、雕缋满眼，是法国家具共有特色，这便使法国家具只能联系着宫廷和上层贵族的生活，与普通百姓的距离甚远。与此相反，17世纪末到18世纪的英国家具将法国的风格改造成带有亲切的、方便舒适又不失高雅的新风格。英国连续出现了安妮式、齐本代尔式、海本威特式、谢勒顿式等流派，由于它亲近民众，不久后，便为欧洲、美国以至全世界所接受。

在欧洲早期历史中，英国够不上一个文化先进的国家。照艺术史家丹纳的说法，在15世纪，英国人“中等阶级睡的是草垫，枕的是木柴，枕头好像只有产妇才用”。但是到16世纪后，英国的科学技术取得长足的进步，日益发展纺织业、商业和航海事业，使英国产生了一个堪与封建君主对抗的资产阶级富裕阶层。1688年，英国通过不流血的“光荣革命”确立了君主立宪制，国家的实际统治权掌握在代表新兴资产阶级利益的内阁政府手里。资产阶级新贵们信奉的美学准则与封建君主不同，并不是淫逸侈靡，而是“秀雅合度的动作”。（培根语）。家具设计是这个准则的最好例子。

以安妮女王的名字命名的家具式样，与安妮女王本身并无直接联系。它包括从安妮女王时期至乔治一世和二世时期（从1702年至1760年）。这个时代，家具式样有了根本改变。安妮式家具的基本形态是来自当时的法国巴洛克。但在好几处作了重大改变：第一，树立起重视实用的设计理念。英国画家荷加斯说：“适宜规定了椅子、桌子、所有的器皿与家具的大小和比例”。安妮式的家具包括椅子、餐桌、柜子等都显得轻巧而舒适。比如最有代表性的椅子（图1），它的椅背的曲线形与人体脊柱的弧度十分契合，椅座如展开的花瓣，前面宽一些，以适应当时妇女宽大的展开的服装。餐桌有着精巧的、有下垂的可以开合折面，（图2），表现出宽泛的适用性。第二，讲求线型变化的美。这是比繁复的雕琢更高一层的美的形态。安妮式家具都有着微妙曲线形的弯腿（图3）。据说，这种弯腿来自荷兰工匠，而荷兰家具又是受中国进口的明式家具的影响。有的英国学者研究说：爪形与球形的脚，可能是从中国的“龙抢珠”演化而来的。在弯腿的转角上，有着贝壳形的雕饰，强化了曲线的动势。最为鲜明的是椅子靠背的纵板，它有马鞍形、提琴形等多种曲线形式，给人梦幻般的美感。第三，由于技术的进步，简化了家具的结构。以前的家具为了增加牢度，在四腿之间有着木制或铁制的撑脚。安妮式则采用榫头结构，取消了撑脚，腿与腿之间全部透空，使家具显得更为轻盈。第四，改变了用料，安妮式家具全用胡桃木制造，以至这个时期也被称为“胡桃木时期”。与法国家具不同，安妮式家具一般不涂彩色漆，更不镀金，只是而突现木纹本身的美。稍后时期，从美洲进口了一种新材料——红木。它美丽，永久，保暖，易加工。安妮式又进入“红木时期”。椅子坐板用上织物坐垫，与木材的肌理形成对比。

安妮式家具不是王室独用的家具，而是十足的家庭式家具，在英国各阶层都十分普及，尤其是在英国低矮的农舍中，摆上安妮式的椅子和桌子，便形成我们熟悉的温暖的“英国品味”。18世纪，安妮式广泛流传到欧洲的尼德兰地区（现在的荷兰和比利时的一部分），并传到当时美国。美国所称的“殖民式”，实际上与安妮式没有多大差别。

在现代，安妮式家具依然流行在欧美各国的家庭，在英国，不少酒店的大堂和餐厅，依然用安妮式椅子，既美观实用，又能表现高雅的文化历史品味。（作者系上海工艺美术协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