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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旧家具的再生(下)

2009-03-04 作者:沈嘉禄 浏览:801 来源:东方文苑

摘要

二十年前的情景一定是中年以上的读者记忆犹新的,时值一代人的结婚高峰期,一套“三十六条腿”的新家具就成了紧俏商品。


四、跑筒子,灶膛前抢出黄花梨

在陈老先生儿子陈伟的陪同下,我走进商店的仓库。这是一座貌不惊人的简易房,窗户就用雕花的窗板很随意地装饰一下,但是面积抵得上三四个篮球场,旧家具堆得满坑满谷,快踫到天花板了。这样的仓库有好几个,都是在一片荒地上盖起来的。两个欧洲人在翻译的陪同下进来挑选,照这里的规矩,客人挑选好哪几件,用粉笔写上姓名,然后提出要求,交商店修整。商店的修复原则是修旧如旧,保持旧家具的原来风格。

这里真是一个家具博物馆,床有架子床、拨步床、罗汉床;案桌类的有供案、琴桌、书桌、食案、炕桌,还有一种专供帝王官吏升堂处理政务或接受奏章用的奏案;我对一种俗称为一腿三牙的北方桌子发生了兴趣,用材一般为榆木或柏木,本色居多,风格朴实敦厚,庄重中又不失秀美,透出泱泱大族的气度。椅凳类的则有交椅、官帽椅、圈椅、骨牌凳等,有一种很矮的带扶手的椅子很奇特,似乎是将太师椅的四条腿截短了。陈伟告诉我说,这是温州一带妇女坐的绣花椅。又因为椅面上有一个扁扁的缝,下面是一个浅浅的箱子,用于存放钱币,被叫作钱箱椅。箱柜类的更多,有红漆箱柜、顶竖柜、方角柜、圆角柜、多宝格、书架等,这类箱柜上的雕工之精细,令人叹为观止,不仅表现了一种民间风俗和审美理想,让人感到清前期国力的强盛和老百姓的富足,更让人感到当时能工巧匠驾驭优良材质和吉祥题材的聪明睿智与闲适的创作心态。那些雕花窗板和木结构的建筑部件,比如牛腿、挑头、额枋、裙板等虽然从严格的意义上说不能属于家具的范围,但同样在民居中起着美化生活的作用,与家具堪为仲伯,在现代人的目光中,具有同等的美学价值,装点居室就是创作一件精美的浮雕。的确,经过工匠们的巧手,四幅窗板就拼成了一堂屏风;一小块红漆鎏金的床围栏加一个框就成了一幅画,四块小窗板拼起来作为一个咖啡桌的面子,上面覆一块玻璃,既现代又古典。

“这些宝贝都是从哪里淘来的?”任何一个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都会发出这个感慨。陈伟以业中人的平静浅浅一笑:“安徽、浙江、江苏甚至北方一些省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现在农村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旧房子摇摇欲坠,或空关着,或拆了重盖,条案椅子炕桌之类的粗笨家具很多,没人要,包括窗板啦、大门啦就堆一边没人管,这些东西我们就收下来。”

“收旧家具是一桩苦差使,风里来雨里去,吃不好睡不好,一头的灰,简直像个逃犯,过去叫这活是‘跑筒子’”。专门负责采购的蔡先生对此深有体会。“出门一次十天半月的不稀奇,刚创业时家底薄,一分钱也恨不得掰开来花。火车坐硬座,票子紧张时装货的棚车也得挤,长途汽车一路颠到乡下浑身骨子架子都散了。

到了目的地,旅馆不住,住农民家里,省钱啊。采购到东西,如果只有几件,用绳子一扎往肩上一扛就回来了,货多一些就在公路旁招手搭便车,最怕就是走山路。到了穷乡僻壤,没公路可通,可凭经验或当地人的介绍,判断下来必定有好东西,怎么办,也得走啊。借一辆自行车,怀里揣几个冷馒头,天不亮就出发了。三九天,小北风刀子似地往脸上割,没多大工夫扶车把的手就冻僵了,嘴角也开裂了。大伏天呢,也好不到哪里去,顶着毒日头上坡,车子不能骑,只能推,半天不到保你虚脱,眼看着身上的皮肤晒焦了,一层层起壳。”

也是负责采购的唐先生提起一件事至今耿耿于怀。有一次在宁波看到一件红木三联大衣橱、一件镜台、四把椅子和两把凳子,品相很好,有意收下。但主人只肯出让一件镜台。一算,所带的钱不够,当夜坐火车赶回上海取钱。第二天天刚亮到宁波,主人心动了,肯出让四把椅子和两只凳子了,那么钱又不够了,再连夜回上海取钱。这回钱多带了一点,但主人又说连大衣橱一起出让,这样一来钱又不够了,再回上海取钱。如此三上三下,加上讨价还价磨嘴皮子,真把唐先生累趴下了。收了货搭辆卡车回上海,在车斗里他就呼呼大睡,“这时候如果有人要抢我的货,我也只能让他们抢了,我还手的力气也没了。”

对采购员来说,能收到东西,吃点苦还算值的,最麻烦的是意想不到的扰人事,最遗憾的就是好东西从身边溜走,从此再没看见。

有一次唐先生在浙江上虞收到一批货,刚装上卡车,旁道上吆喝着杀出一拨人,手里举着磨得发亮的柴刀,要他们留下买路钱。这不是明摆着的九十年代《水浒传》吗?可山里人自有说法,因为前一阵有上海人在此收旧家具,骗了他们一次,如今见了上海人就不能放过。唐先生跟山里人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法制教育,根本没用,只得塞了两千元。山里人也不白拿,往他们车上扔了几十张质量低劣毫无用处的石棉瓦,让他们哭笑不得。

“这还算客气的,有时候听人讲某地有两把黄花梨的椅子,问要不要?要,就得上门看货。好,约了时间进山,一看,咦,不是那么回事。想抽身走人?没那么便宜,早有几个彪形大汉双手插胸站在门口。卖主说,我是因为你想要就从别人那里花五千元买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行,得赔我损失。这就是遇着讹人了,不给钱别想脱身。我们干这一行的人都遇到这种事,有一次我一个朋友到安徽收东西,摩托车刚在人家门口一靠,一眨眼工夫不见影了,那边的人也假装为你急,但你得意思意思。钱付了,一声口哨,车子又回来了。” 这种邪乎故事,唐先生肚里装了一箩筐。

而另一方面,擦肩而过的美事又让采购员遗憾终生。十年前蔡先生在上海近郊的南翔镇看到四只红木五腿抛牙圆凳,尺寸大,雕工精,每条腿上都雕了蟠龙,又是瘿木面子,主人开价三千元,可他只带了两千六,主人牙口紧,低于这个数就是不卖,磨蹭了几个小时也不松口。“后来见到的圆凳都不能跟这个比,好东西有时跟漂亮的女人一样,打个照面,再也见不到了。”蔡先生深情地说。而有把藤面硬木转椅,他在萧山借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但主人无意出让祖传,他每次去那里就上门拜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四年后终如愿以偿。

当然,拣漏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有一次唐先生在一个安徽某集镇菜市场上看到一个肉贩子在卖羊肉,刀下的案几不同凡响,就以五十元购得。这是一件四平头条案,榉木料,回上海修补一下,搁哪里都看着气派。最让他得意的是有一次在一农民家里歇脚,主人很客气,忙烧水沏茶,但升火后他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走到灶头后一看,吓了一跳,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正往灶膛里塞一根黄花梨椅腿。他马上抢下来,再从一堆乱柴中找齐那把椅子的料,硬是从火堆里抢救出一件宝贝。顺便提一下,如今一把黄花梨官帽椅在任何一家拍卖行里,起拍价至少在五六万。

五、外来妹,“口吐莲花”当上了“翻译官”

旧家具的修整是极其复杂的并需要艺术想象力的劳作,在主人领引下,我实地考察了全部程序。首先是清洗。旧家具进门,断胳臂缺腿,篷头垢面,得除去浮灰和积土,有时还有水泥浆沥青什么的。然后用水冲,用自制的刷子刷,积垢深厚的,可以加一点碱水。洗过的旧家具得阴干一周,不然遇水膨胀的木器榫头拆开后就难以复原。第二道工序是去漆。一般是用细砂纸轻轻地擦,如果遇到较硬的部位就得用刀刮。做这个活得胆大心细,稍不留神就会破坏精雕的部分,有时一条纤细的线脚被磨平了,再怎么修也不能回过气来。

接下来修理,缺损的部分得找同样的材质补完整,断胳膊缺腿的还好补,最难的就是浮雕的部位,比如缺个仕女,缺只蝙蝠什么的,得以同样的风格修补好。而每个时期,每个地方的工匠手法又不尽相同,修理的工匠心里得有谱,不然的话,内行人一眼就看出破绽了。有些箱柜的铜活坏了,也得按原来的式样做一个,如吊牌、面叶、活页、套脚、包角、牛鼻环子等都是中国传统家具不可忽视的饰件。从制作工艺上分镂空、錾花、打毛、做旧等,连点点斑斑的绿锈也做得出,很有沧桑感。最后一关是精打磨,上蜡或上漆。旧家具修复,按收藏界的原则应该是尽可能地保留原来的模样,所以陈伟他们在接洽客人时也从艺术鉴赏和旧家具保护等方面说服客人最好在家具表面光打蜡,使木纹毕现无遗,这种朴素的美是最最耐看的。比如柏木和榉木,经打磨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包浆,光洁度不比硬木家具差。这几道工序一点不能马虎,所以顾客订了货,一个月后才能收到。

这些工匠都是从安徽、浙江等地招来的农民,他们在农村会一点点手艺,但做的全是粗活,刚来时,一见活就到处找钉子。陈伟告诉他们:修复旧家具不能用一根钉子,只能用竹梢和少量胶水。也有人纯粹是一张白纸,就跟师傅后面转悠,两三年下来,也能学出个模样。有个从合肥来的姑娘小张,高中毕业后就到上海来捞世界,刚来时只是干点勤杂,有一次店里来了一拨老外,比划着手势要这要那,小张凭着学校里教的几句外语就壮胆上前应付了几句,正好被老板听见,好,就安排她做了店里唯一一个翻译,晚上让她读夜校。

外来妹也珍惜这个机会,一头钻进书本里,每天还和老外练嘴皮子,两三年工夫,就应付自如了。

“现在他们的收入比合资企业的职工还高。”陈老先生说。“想想我们这代人,当初学生时代吃萝卜干饭的情景,三个月的工资还不能买一件衣服,恍如隔世啊。得感谢党的政策,没有政策就没有我今天的发达,也没有他们了。”

在陈老先生这家商店里一共有六十几名职工,吃喝拉撒全在店里,宿舍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四人一间,八人一间,下了班的业余生活也是很丰富的。一个油漆工告诉我,他准备在上海长期干下去,攒够了钱就回家娶老婆。然后还会回来,这里的工作比在老家走村串店做木匠好多了,生活有保障,手艺也学得快。这些憨厚朴实的农民尽管整天呆在工场里干活,但身居华洋杂处、每天都在演绎着一个个发财致富故事的虹桥地区,不能不为悬殊的贫富差异而产生种种美丽的遐想。“凭我的手艺,生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这些农民知足地回答。

也许,这些农民刚来上海时还改不掉农村的生活习惯,在工场的厕所墙上可以看到一行墨迹淡化的大字:随便大小便,回家种田去。现在这个厕所打扫得比较干净,也没有激刺感官的异味。在他们的宿舍门口,晾晒在阳光下的衣服是鲜艳的,欣喜地追逐着城市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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