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式与紫檀木家具初探（一）

一、紫檀木与家具文化

中国古代家具一直以木材为原料，但在几千年的发展中似乎都与我国历代的漆器一样，主要是漆家具。只是漆器的胎骨多种多样：有夹纻、脱胎、木胎、竹胎、窑胎、皮胎、金属胎等，而家具几乎只采用木胎，所以古代漆家具又被称之为“漆木家具”。大致从两宋时期起始，才慢慢地出现了一些单纯的木制家具。

我国古代传统家具之所以始终以木材为主要用材，其中十分重要的原因是与我国古代的建筑有着直接的关联，建筑的“用材”、建筑的“木架”、“结构”和建筑的“细木工艺”，都直接地影响着宋元至明清家具的形成和发展。家具采用的木材，也都是建筑所取之用材，如楠木、柞槙木、铁梨木，或花梨木、红木、紫檀木等等，竟无一例外。北国宫廷中曾有的紫檀木建造的大殿，江南庭园中不曾少见的楠木厅堂，在中国建筑史上，在古人的造物意识中，它们都有着极其深远的思想积淀和文化渊源。

家具与建筑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建筑在表，家具在里，故而在它们之间更多地存在着一种文化意义上的一致性。其中有功能上的、知识方面的、也有精神范畴的。采用紫檀木制作家具，同样也就构成了一种特定的历史文化现象，今天，我们能进行一次专题讨论，这对我国传统家具认识的提高无疑会起有一定作用。如若从紫檀木的材质来谈紫檀木家具，这是其一；如就紫檀木家具来讨论明清时代的家具造型和形态，则是其二；若再以紫檀木家具蕴涵的文化与价值进行深入的讨论，那又是其三。本文只是选取若干紫檀木家具的实物为例证，仅对紫檀木家具中所呈现的“苏式”风格作一次专题性的探讨。

 

二、紫檀木家具实例介绍

1.四出头紫檀木扶手椅

此椅采自寒舍《紫檀》35上图之右，成对。作者对该扶手椅作有精炼的描述：

“全器简练的结构和协调的造型，流畅而自然，予人隽永大方的感觉。它各个构件弯度大，相当费工与费料，适度巧用曲线取得柔婉的效果，椅盘下采用壶门券口与之相互辉映。”并认为“四”与“仕”谐音，寓意希望“仕”者能够金榜题名，四腿之间的管脚档又呈现前低后高，也是企求步步高升之意。这件扶手椅确是四出头官帽椅的标准式样，细察此椅子的扶手与搭脑，我们不难看到它与苏州明万历王锡爵墓出土的四出头扶手椅如同一辙。明至清初，凡四出头扶手椅造型和工艺类此者，都应是苏式风格的产品，并以紫檀木和老花梨木的最典型，大多为苏州地区制造。

2.紫檀木圈椅

椅座面宽59.5、深46.2厘米，座高51、通高95.5厘米。

此椅座面硬板落塘，座面以下四面均设桥梁档嵌短柱。步步高式管脚档，靠背独板，不加任何纹饰。这是一件通体光素无华，全凭借其“材美和工巧”来展示自身的高雅品质。椅盘前下设的桥梁档曲度较大，也显得特别有韧性，与椅圈在变化中有着协律感，皆能给人刚柔相济之美。结合上例，且可证“苏作”之取材时该大则大，该小则小，并无一味“用材吝惜”之嫌。此圈椅做工精到，一丝不苟，用料匀称，尺度规矩，虽制作年代已在清式盛时，但不受“清风”诱惑，始终保持着“明式”传统的艺术风范，是一件不多见的清乾隆时的苏式紫檀木家具的优秀佳作。（常州私人收藏）

.紫檀木海棠式透孔鼓墩

墩面径30、高52厘米。

坐墩因形体两头小、中腹鼓起，形状似坐鼓，故称之为鼓墩。此墩上下造法一致，各起阳线一周，鼓钉排列稀疏得宜，形体诱人。鼓腹的腹部四面镂挖四孔，形似海棠式，在周边盘式阳线。由于腹腔以板材槽榫拼接，整体圆浑饱满，颇具明式风味。此类鼓墩是苏式清代早中期较规范的形制式样之一。（宜兴私人收藏）

 

4.紫檀木方杌

此杌方形，每边长63.5、高49.5厘米。采自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明清家具》上册43图。

方杌边抹、直腿与桥梁档共取紫檀木料12根，杌子面心用黑漆做。该杌的特点是料面均作弧形加工，在体与面的微妙的转折中表现出造型的简练和体态的自在，且不失凝重和墩实。如此形体圆顺、线条通体流畅的造型形象，也只有在苏式的家具中见到。能获得这般的意蕴和美感，也只有紫檀木的自然质地才能凸现出来。此杌面框与腿足接合的棕角榫取“三角聚尖”的做法，制作的工整规范，充分地显示了苏式“紫檀工”的卓越水平。编者将方杌年代定为“明”。

5.紫檀木圆腿长桌

桌面长218、宽64厘米，高88厘米。

此条桌体型稍长，予人清瞿优雅之美，桌面攒接边框内两拼面心板做镶平面，至今仍紧密无明显缝隙。桌面下方“垛边作”，与裹腿档之间立矮柱六根，裹腿档与立柱中简再镶条环板，板上起炮仗洞式一周阳线，是苏式家具常见的装饰手法之一。在条桌的桌面边抹下做“垛边”，形成大料制作的感觉，不但具有装饰效果，而且又能达到节省珍贵材料的目的。圆腿适度无明显侧脚，为避免过分单调，在腿子与裹腿枨相交处，加设有如意云纹角牙，雕刻十分精致，线条简练、起底略作弧形，更加耐看，并加固了腿部结构的强度。依此条桌制作风格及使用材料的程度看来，属“苏式”清中期的作品。（图参见寒舍《紫檀》95页）

6.紫檀木平头案

此案长236、宽42、高86厘米。

此平头案为长案形制，案面狭而超长，圆腿直档，有明显的侧脚、收分。长案用料尺度合理、体型匀称，具有清澈明丽的造型美。尤其是夹头榫两侧的“云牙纹”更是“明式”的标准作法，嵌珠的形式不仅予人有画龙点睛的意味，且可增进牙头弯角的牢固性。这件紫檀木平头案，显得隽永典雅、气度超然、不同凡响。这类家具可视为江南地区的独特产品之一，虽用材各有所别，但都风格鲜明，品位也高。（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明清家具》上112图）

7.紫檀木三弯腿矮几

此几长79.5、宽45.3、高29厘米。

矮几为三弯腿，反马蹄足，腿部的弯势着力矫健，足端头外撇得体，雕“卷珠”如意云头纹更是提神之笔，简洁的形体中充满一种活力。牙板微微的下垂增添了形体内在的气质，其宽狭与几面厚度尺寸保持相当，并与腿弯处线脚过渡自然，在形体中和谐协调，但在线脚的变化中又显出了一种劲韧而丰艳的态势。从背面则可见用料原材有明显的自然蚀损，只是经挑选后化夷而造就了此几的完美效果。这是一件量材设计、精工细作、可用可赏的艺术品；是一件典型的苏式紫檀木家具中的精品。（北京金漆镶嵌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