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考辨 Textual research of Huang hua li

2.1 地方名

海南黄花梨本名花梨，海南当地对花梨有“花梨公”与“花梨母”的树木之区分，花梨母心材显著，价值高，花梨公的利用价值则低得多。黄花梨（心材显著者）又有油格、糠格之区别，油格的色泽、密度均较糠格为重。较早时期，大量使用海南黄花梨的广东一带人们因以这种木材的提取物可作为药物降香的替代品，故称之为降香木；又因木纹理似酸枝而更胜一筹，并具辛辣香气，所以别名土酸枝、香枝。后来，家具制作行业大量采用了来自于泰国、缅甸的所谓新花梨（隶属于紫檀属），这种木材的纹理和气味都与海南花梨（黄花梨）有所不同，于是便出现了“新花梨喧宾夺主”的现象。江浙、上海一带的市场习惯则将海南黄花梨和泰国、缅甸等地进口的新花梨都叫做香红木。

2.2 科学名

在鉴定上，树木的植物学特征其实与传统的辩识木材经验往往是相关联的，并给树种植物学的准确分类提供了依据。海南黄花梨树种的科学鉴别与命名活动是在近代植物学的分类体系和研究方法传入我国后才开始的。1956年华南植物分类学家侯宽昭曾用Dalbergia hannanensis作为海南黄花梨的拉丁学名，中文名海南（黄）檀，现在的中文标准名降香（黄）檀是在上世纪60年代海南林业调查后出现的，1965年，陈焕镛教授将Dalbergia odorifera作为海南黄花梨的拉丁学名，特指花梨母；D.hannanensis仍为海南（黄）檀的拉丁学名，仅指花梨公。1984年，中国林业科学院木材解剖学家成俊卿和中科院华南植物所研究员陈德昭通过木材解剖等方式将降香（黄）檀和海南（黄）檀予以区分，并建议以“香红木”作为其商品材名称。2000年我国所颁布的《红木》国家标准GB/T 18107—2000中，明确了Dalbergia odorifera T.Chen隶属香枝木类，中文名是降香黄檀。

2.3 地理分布

降香黄檀现在主要分布在海南岛西部和西南部，生长于海拔600 m以下的低山丘陵和台地，适应花岗岩风化物上发育的褐色砖红壤和平原上的微酸性红土，栖息地的植被面貌为半落叶季雨林和稀树灌木带。降香黄檀树木喜光，再生能力强，有的地方可见此树种成片的萌生林形成的次生林。降香黄檀现在已被引种到华南其他地区，最北端已到福建。

2.4 植物学特征

降香黄檀的植物学特征早在20世纪前期便有详细记录（见图1）。降香黄檀为乔木，树高可达20 m，胸径可达80 cm（见图2）。树皮褐色或浅褐色，粗糙，有纵裂槽纹。奇数羽状复叶，有小叶3~6对，通常9~13片，少有7片，互生，卵形或椭圆形，长4~7 cm，宽2~3 cm，先端渐尖或急尖，有钝头，基部圆形或阔楔形，全缘，两面均无毛（见图3）。花腋生，乳白色或淡黄色，长约5 mm，圆锥花序。荚果舌状长椭圆形，薄而扁平，不裂，长4.5~8 cm，宽1.5~1.8 cm，种子通常1粒，少有2粒（见图4）。

2.5 木材学特征

降香黄檀的心边材区分非常明显，边材灰黄色，心材红褐色至深褐色（见图5）。半环孔材至散孔材，管孔平均弦向直径小于120 µm。轴向薄壁组织多而明显，傍管带状或聚翼状，环管束状较窄。射线细密，同形，多为2~3列（见图6）。心材基本密度0.89 g/cm3，气干密度0.98 g/cm3。

2.6 利用价值

数百年来，海南黄花梨主要用于高级家具制作和工艺雕刻，以这种木材所制作的中国明式硬木家具在当今世界上享有声誉。降香黄檀的深色心材所含挥发油的主要成分是橙花叔醇（苦橙油醇），医药用途是理气化瘀，镇痛，抗血栓，稳定情绪，但并无降血压功能。降香黄檀作为国产降香可用于替代进口降香—小花黄檀（学名Dalbergia paviflora）。因为心材具有辛香气味，所以在国际市场有商用名：Fragrant rosewood（香玫瑰木），我国相关标准上的英文商用名是Scented rosewood，中文名即为香红木。

3 越南黄花梨

3.1 来源和名称

随着海南黄花梨天然林资源的枯竭，当地所产的这种珍贵木材也逐步淡出了家具制造业。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有来自越南类似海南黄花梨的木种出现在国内木材市场并用于传统家具制造。这种木材出产于越南和老挝，其心材的纹理和气味与海南黄花梨相似，起初在国内被认为是酸枝木。2000年《红木》国家标准颁布实施后，因其中有香枝木类，故这种木材也被认为隶属于香枝木的范畴，随后，这种木材在国内很快就被叫做“越南黄花梨”，价格逐步攀升。

在2003年，上海木材市场曾有几批从越南进口的红酸枝木材，其中有部分锯材有明显的辛香气味，被挑出作为黄花梨出售。这批越南黄花梨木材的特点是色泽深沉，类似于海南黄花梨，且板枋尺寸较大，几经转手后最终在北京以相当可观的价格出售。这些交易引起了国内许多木材商前往越南大量收购这种香枝木。从此以后，在许多收藏家、相关从业人员、研究者和爱好者中间出现了关于这两种黄花梨的讨论，主要话题是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是否系同一树种，明清家具制作中是否使用了越南黄花梨。

3.2 树种的鉴定考证和木材结构特征

1999年，广东省木材总公司原高级工程师林仰三先生对上海朱平（现为上海木材行业协会红木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所寄越南黄花梨木样和枝叶进行研究后，描述的木材宏观特征主要有：管孔列相对海南花梨（香枝木）较多，环管束状的木薄壁组织也相对海南花梨宽，色泽相对浅，但深色条纹更明显。林仰三认为与海南岛的降香黄檀不是同一树种，暂定名为越香枝（Dalbergia sp.如图7所示）。

在此之后的的多年内，国内研究机构仍然不能够发表越南黄花梨的树种名。2008年，广西大学林学院李桂兰、徐峰等曾做了对比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异同点的木材学解剖研究，他们发现越南黄花梨的木射线以单列和对列为主，这一点与海南黄花梨差异大，而海南黄花梨木材轴向薄壁组织相对越南黄花梨略显发达，其他的木材解剖特征二者差异不大。广西的木材学研究者们根据越南所提供的资料，发表了越南黄花梨的学名为Dalbergia rimosa Roxb.，中文名是多裂黄檀，越南商用名为Gỗ Sưa,意思是牛奶木（图8和图9为越南黄花梨的木样和显微结构）。

本文作者曾于2010年走访了广西大学和广东鱼珠木材市场，就越南黄花梨的话题与相关学者和经营者进行过探讨，并结合查阅的国外相关文献后，认为越南黄花梨的树种中可以确认的一种拉丁学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中文名可定为东京黄檀。东京（TONKIN）是现在越南清化以北的地区的旧称，主要在红河流域，这片地区北面与中国广西、云南接壤，西临老挝，其东面与海南岛之间的北部湾也叫做东京湾。

有植物学家认为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亦是多裂黄檀的变种，学名是Dalbergia rimosa Roxb. var. tonkinensis (Prain) Phamh.。东京黄檀树种命名者英国人戴维·普雷爵士（Sir David Prain 1857.7.11—1944.3.16）在1905—1922年期间是英国皇家植物邱园（Royal Botanic Gardens，Kew）园长。

3.3 地方名

东京黄檀的地方名主要有：Sưa（牛奶木），Sưa đỏ（红牛奶木，英文Red sua），Sưa bắc bộ（北部牛奶木）， Trắc bắc bộ（北部特拉克），Trắc trung（中部特拉克），Trắc thối （老特拉克），Huỳnh đàn（荧光木，也音译为黄檀），Huệ mộc vàng（金百合木，英文：Lilywood），Hoàng hoa lí.（黄花梨，可能受中国影响才有这个名字）。

牛奶木在越南也有分类，其中红牛奶木（Sưa đỏ）被认为是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另一种浅色牛奶木（Sưa trắng）是一个未定种加词学名的黄檀属树种（Dalbergia sp.）。

3.4 地理分布

东京黄檀分布于越南各地，从北部的永福、北宁、华平、北江、广宁、宁平、河西、河内到南部的庆和、富安、嘉莱、广义、同奈等省均可见，以北部和中部高地（西原地区）的嘉莱省较多，老挝波里坎塞、甘蒙等省也有分布。越南和中国两地的的文献资料均记录此树种亦见于中国海南岛，中山大学生物系植物标本室保存有1964年3月19日海南林科所采集于海南岛的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植物标本（见图10）。

3.5 植物学特征

越南河内农业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森林植物》中有对东京黄檀有较详细描述：中等乔木，高10~15 m，胸径15~80 cm，树冠多有分支，树皮浅黄褐色或灰色，有纵向裂缝；羽状复叶长9~30 cm，托叶易落，小叶对生或互生，5~17片，长6.5~9 cm，宽4 cm，卵形，叶尖渐尖，新发小叶具绒毛，很快光滑，革质；花腋生，穗状序类型，长5~15 cm，花萼钟状，花冠5片，白色似牛奶，非常美丽，散发芳香气味；荚果长卵形，扁平，长5~6 cm，宽1~2.3 cm，含1~2粒肾形种子，荚果不开裂；常见散落在海拔500 m以下常绿湿润次生林中，适应深厚土壤层的平缓地带，喜光，萌发能力强。

中国国内所定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的中文名是越南黄檀，在上世纪初的《中国主要植物图说》·豆科中亦有关于其特征的详细描述。

3.6 利用价值

东京黄檀的木材在越南被认为具有很高的使用价值，其特点是材质重硬，色泽为红褐色，有非常美观多变的纹理和特别的香水气味。该木材弦切面上的黑色条纹和浅色薄壁组织常形成明暗相间的封闭型圈状或水波图案。越南当地文献常引用中国唐代书籍《本草拾遗》中花梨出安南和海南的内容来介绍东京黄檀木材的使用历史，并认为在中国明代皇室家具的制造过程中使用了这种木材，故又有国王木（Kingwood）之名称。东京黄檀还作为河内的许多街道和公园内的景观树，每年3月，树枝头开满白色的小花，故被越南人尊称为美丽的牛奶树（见图11）。木材的药用价值主要是治疗外伤和肠胃不适，并可能对消化系统的癌变有疗效。

3.7 面临的威胁

近年来，东京黄檀在越南黑市的售价十分惊人，每公斤心材木料售价竟达到700 000~1 500 000越南盾（约合30~60 美元）。东京黄檀巨大的商业价值吸引当地人对其进行大肆采伐。由于东京黄檀是红皮书中的濒危树种，现在已受到越南政府的严格保护，砍伐这种树将受到3~15年监禁的刑罚，但在河内市和附近的国家公园内仍会出现零星的盗伐事件。在越南南方的广义省巴德镇附近，村民大量砍伐这种树木，并连根拔起，引发山体侵蚀；以东京黄檀为材料的农具，木屋建筑材、楼梯扶手统统被拆下变卖，甚至有将殓装先人遗体的棺材刨出卖掉的事例。在西原地区的昆嵩省，对黄花梨木材的需求使得大量房屋被拆卸，导致当地传统建筑风格逐步走向消失。

4结语

黄花梨木在中国传统家具用材中始终拥有着显著的地位，并已被国人作为木文化传承的实物载体。黄花梨的木材特点和出产地已被许多人研究过，但是由于始终存在两种产地和木材树种差异的现实，导致了不同类型的黄花梨木的市场地位的差别。

我国学者通常认为海南黄花梨即是指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而越南黄花梨（越香枝）树种未定，但现在看来，以产地作为区分依据的二种木材都存在色泽深浅不同和比重大小相异的现象。

结合上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国内进口越南黄花梨的历史，我们推断越南黄花梨至少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树种，而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作为越南黄花梨的一种，在历史上已经使用了多年，这个树种同样在海南岛存在。海南黄花梨中包括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和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两个树种，相隔一个北部湾的海南岛和越南两地的同一树种是否存在着差异，这些都值得黄花梨爱好者们去继续考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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